1915年,中國曆史最悠久的綜合性科學刊物——《科學》創刊,樹起了“傳播科學,求真緻用”的旗幟。生科百年,一大批科學工作者前赴後繼、生生不息,在生命科學領域創造出舉世矚目的不朽業績。正值我院百年華誕,特推出院慶專輯“大師雲集熠熠生輝”系列主題推送,講述我國近現代生命科學史上風雲人物的傳奇人生和光輝成就,懷仰止之心領略一代大師風采,揚生科百年榮耀,書生科百年輝煌。
大師雲集
熠熠生輝
錢崇澍(1883.11.11-1965.12.28),植物學家。1883年11月11日生于浙江海甯。1914年畢業于美國伊利諾大學理學院,1916年學成歸國後任教于金陵大學,教授植物分類及植物生理課。後又在芝加哥大學、哈佛大學學習,獲芝加哥大學碩士學位。曆任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員、所長。1948年選聘為中央研究院院士。1955年選聘為中國科學院院士(學部委員)。
他是中國近代植物學的開拓者之一。在中國最早發表了有關植物分類學、植物生理學、地植物學和區系學的著作。對蘭科、荨麻科、豆科、毛莨科等進行了系統的分類學研究,發現了許多新種對中國的許多植物科屬分類、森林植物及一些地區的植物區系和植被做了深入的考察,采集了大量标本。與胡先骕等植物學家創建了中國早期的植物學研究機構和學術團體,編寫了中國第一本大學生物系教科書《高等植物學》。1965年12月28日于北京逝世。
志在有恒(節選)
錢崇澍 著
我生長在浙江海甯縣路仲鎮的一個書香門第。祖父曾在四川做縣令。父親以教書為生,善做詩詞。在家庭的教育下,我自幼就勤奮學習,和氣待人。記得還以“志在有恒”作為座右銘,鼓勵自己。少年時代在家鄉讀私塾,祖父母和父母都希望我踏上科舉仕途的路。1904年(清光緒30年)考中了秀才。
1905年,也就是清政府廢除科舉制度的那一年,我離開了故鄉來到上海,考入上海南洋公學讀書。努力學習新學,學習西方自然科學成就,感到新奇,擴大了眼界,增長了學習興趣。每當回憶青年時代,我感到科舉制度将我關了21年,從22歲才開始學習新學。新學固然不易學,但比起死背古書卻是一種進步。因為我學習成績優良,不久被選送唐山路礦學堂(唐山鐵道學院前身)學習工程知識,在這所學校裡認識了竺可桢,從此我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。當時的中國,内憂外患,有志之士,奔走呼号,獻身于救國運動。我受到科學報國思想的影響,無意于追求高官厚祿,立志獻身科學。1910年考上清華留美公費生,心情非常激動,毅然剪去長辮,赴美留學。
我在美國伊利諾伊大學自然科學院,開始是學習農學。後來由于植物學教授對我的影響,深感祖國幅員廣闊,植物種類繁多、資源豐富,當時學植物學的人又少,我就選擇了植物學這門專業。當我參觀哈佛大學格雷植物标本室和阿諾德樹木園時,發現這裡收集了很多中國的植物标本,而且新種新屬不斷發現。這些在祖國土地上生長的原種标本,在國内竟很少,有關的文獻資料更是缺乏。我感到中國标本在美國這樣多,然而在課程中講的很少,可見中國植物學還要靠中國植物學者去研究和講授。懷着一腔愛國熱情和民族自尊心,激勵我如饑似渴地學習。用了六年時間,念了三所大學。在美國這些年我比較系統地學習了植物分類學、生态學、生理學知識,為以後回國開展中國植物學的研究打下了基礎。
1916年我回到祖國,決心把自己學到的近代植物學知識播種在祖國的土地上,讓它生根開花。先後在七八所大學任教、教授生物學、樹木學、植物分類學、植物生理學及科學概論。當時幾乎有關生物學課程都沒有教材,要求教師編寫講義,為了使學生更快地學習新知識以及有關的新技術、新方法,除翻譯一些文章外,1923年我與鄒秉文、胡先骕先生共同編寫了我國第一部生物學教科書《高等植物學》,改正了舊教科書中一些不科學的名稱、結束沒有中文本教科書的時代,這本書對青年學生學習植物學頗有幫助,在教育界影響較大。
在教學中,我重視培養學生的獨立工作能力和樹立專業思想,我在江蘇甲種農業學校教授樹木分類學課程時,常常帶領學生到野外去觀察,采集标本,自然界的奇花異草,千姿百态,喚起了同學們極大地學習興趣。當時的許多學生如秦仁昌、仲崇信、汪振儒等都是在這種影響下學習植物學的。
結合教學,我又開展了野外考察研究工作,如深入浙江和江蘇南部進行植物區系研究,采集植物标本一萬多号。特别是對浙江省的植物做過系統收集和整理。當時采集标本調查植被是很艱苦的,全靠步行,跋山涉水,風餐露宿是常事。這是現在年輕人難以想像的,以後又對南京鐘山的森林和岩石植物進行過專門的觀察和研究,還制定了江蘇、浙江、安徽、四川各省植物的考察規劃,為我國東南、西南植物區系和植被研究打下了基礎。通過考察研究活動使我較深入地認識了祖國豐富的綠色寶庫,更堅定了我獻身科學的信念。從此,我與植物學結下了不解之緣。
為了發展植物學,使這門科學在祖國肥沃土地上紮根,必須組織力量,建立研究基地。我與胡先骕教授依靠中華文化教育基金會的補助,于20年代初在南京中國科學社生物研究所設立植物部,建立起比較符合科學标準的實驗室、标本室、圖書館等。這是在舊中國很不容易實現的事。有了這樣的組織機構和物質基礎,植物學研究工作取得了較快的進展,這個研究基地為我國培養和造就了不少第一流的植物學家。可惜這辛苦經營的所址和設備在抗日戰争時期全部毀于日寇的炮火。
随着植物學的科研和教師隊伍的逐漸擴大,為了更好地開展學術交流和科研工作,在我和一些科學家的倡議下,于1933年8月在四川重慶北碚成立了中國植物學會,标志着我國植物學發展進入新的階段,獨立自主地從事祖國的植物學研究。成立會上我被選為評議員。第二年在廬山召開的年會上,繼任評議員,又被選為《植物學雜志》(《植物學報》的前身)的編輯。
1937年7月發生“盧溝橋事變”,8月南京也遭到空襲,為了保存生物研究所初步形成的科研隊伍,我與同事們商議遷所大計。在這緊要關頭,我托楊銜晉将家屬送往上海,自己随所遷到重慶北碚。一年後家屬才來到北碚。研究所的房子都讓給職工住下。當時房租很貴,自己租了兩間不像樣的房子,卧室還在一個小飯館的樓上,既熱又吵。由于那時通貨膨脹,許多職工難以維持生活。我和大家一起種菜、養豬、還和一些高級職員到外面兼課,以所得的平價米補助職工。就在這樣艱苦條件下保存了這支隊伍。有人看到我們的困難,勸我去做國民黨立法委員,我斷然拒絕,并寫詩明志。我甯願步行十多裡到一中學兼課,換幾鬥平價米維持生活,也不為高官厚祿所誘惑,和職工同甘共苦,同時堅持了研究工作,采集了不少标本,那時所采的标本至今還保存在四川大學生物系标本室,發揮着作用。
抗日戰争勝利後,我随複旦大學遷回上海。1947年有人提出由美國出錢與我國合編《中國植物志》。我說我國的植物志必須由中國人自己編寫,不能由外國人代寫。我的意見為有民族自尊心的愛國科學工作者所擁護,拒絕了這項要求,新中國成立前夕,有人動員我去台灣,也被我斷然拒絕了。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後,中國共産黨對科學事業的重視和關懷,(使)我深受鼓舞,把無比的喜悅全部浸透在忘我的工作中,為發展中國科學事業而努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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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 / 伟徳国际官网登录入口
主要來源 / 《科學的道路》(上海教育出版社)錢崇澍著
獲得方式 / 上海教育出版社 中國科學院文獻情報中心
編輯 / 李宇馳
責編 / 闫 瑞